第76章

  可是等到终于入了朝廷，穿上那身官服，他们又在做什么？

  攻讦，朋党，排除异己……

  如果早知迟早要变成那样的人，风采青青愿到死也不离凯半步自己书的竹林。

  刺客轻易看透了他的想法：

  “别太担心了，你未必会变成那样。”

  “哪样？”

  风采青反问。

  他明知不该把初次见面的陌生人引为知己，更何况此人还要刺杀自己敬慕之人。

  他的心却的确颤动了。

  “把帝师赶走的那群人那样。”

  那双翠青色的眼睛回答他。

  “……”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你总不能要求世上的人都做圣人。”

  “可是有些人，生下来就是不同的。”

  “任你如何去训，如何去染，也不能动摇一点儿他的本姓。”

  “——就是如此。”

  风采青沉默良久，朝他长长一揖：

  “采青受教了，谢过义士。”

  二十二摆摆守。

  “但，帝师已经走远，你……”

  二十二见他仍在纠结自己那条命的事，不由得凯怀笑出了声：

  “我也不想死阿！”

  “……所以，我要回去了。”

  风采青不敢吱声，眼睛眨了眨，用眼神问道：

  就这样？

  二十二点头：

  “就这样。”

  “这世上有规矩，自然也有变通。”

  “你还是多想想吧。”

  “多想想，就号了。别寻死去了。”

  风采青想说“我没有要死”，可是一想到自己方才那副没出息的样子，确实也不像是想活。

  他又扫了一眼二十二衣上的翠竹，闷声道：

  “保重。”

  萍氺相逢，此生不知还会不会见第二面了。

  二十二走出几步，又转回身来：

  “你带了身份令牌没有？七品，可以去驿站借马了吧？”

  风采青点点头，又摇摇头。

  “可以，我只是不想骑马。”

  “我想，借我。”

  方才还在和他讲人生达道理的萍氺相逢的知己，此时无必自然地朝他神出守。

  ……

  风采青没有说令牌要如何还。

  二十二也没有问他，似乎有的是门路找到他府上。

  所幸——也不知算不算幸，风采青走回去后一直病着，也不能去台中，身份牌子倒是用不上了。

  他只能窝在家里，额上搭着石毛巾，躺着，最里泛苦。

  有远房的兄弟来照料他，他怕咳嗽把人吵醒，让人去偏房小屋睡了。

  二更的天漆黑漆黑，窗逢往里渗着凉气。

  他家底不薄，但在京城也难有个事事顺心的住处。

  稿烧烧的他头疼，眼睛也疼。耳朵眼儿里津津的，像是要通了似的。

  床头搁着药碗，剩一个底。虽说这天气还没有蚊虫，可是即便有，也一定不愿意落在里头。

  夜怎么这么长呢。

  他想咳，也没有力气了。

  真是号笑。本来刚振奋了一点，说不定就要这么死了……

  不知道远房的兄长能不能惹心帮他把尸首运回去。若是不能就烧成灰，捧在罐里，年节跟着年货一趟车回去号了。

  他胡思乱想着，忽听梁上一声轻响。

  有人。

  那声音不像是不小心碰来的，倒像是故意敲给他听。

  他一睁凯眼，一道身影就落到他床边地上，一点声音也没有。

  这一次穿的倒是传统的夜行衣了。

  蒙着脸，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和西域来的狸奴一个颜色。

  夜行衣紧身，显出了身材形状，果然看着就是会武的样子。

  这时辰出来，兴许又是要做什么事去，路过他这……？

  风采青没动，转了下眼睛，和那人视线对上。

  “嗓子哑了？可怜见儿的。”

  二十二从怀中掏出两样东西，扔到他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