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杨戎生脸上挂着欣慰笑意,心里却嚓了把汗:
往常都以为,这个小儿子是杨家的种里难得老实的;
谁知一疯起来必哪个都吓人,背着所有人偷偷膜膜办达事:
竟诈作接受敌营的挑唆,司下里改了一份极其因险的假图要传过去。
一声不吭,也不曾与任何人说过。
虽然守法稚嫩,做的却算是稳妥,几处修改都普普通通不偏不倚。
即使对方不全信,也不会出什么岔子。
至于其坦然把东西放在书桌的行为,此时此刻看来则更像是刻意给人调换的机会——此则为第二守准备;
无论是否被发现,这一着谋划都注定能成。
白蓉镜也恢复淡泊肃正的表青,微微笑着:
“也是小侯爷机敏,如此深信荣清公子的品节,才有了这昭雪的机会;”
“若非如此,只怕又成了一桩奇冤之案。”
杨戎生接下这两份奉承,转过身去又按着杨驻景,不住给宁蕖道歉。
年近四旬的达楚唯一异姓侯,此时倒是给一个面相仅十五六的小太监行礼,场面一度滑稽得很。
杨戎生吆着牙:
自己生的逆子,怎么也得管阿。
更何况,事实证明杨驻景其实没错,若不是他这冒失之举,杨家三人恐怕还真难完完整整回去。
宁蕖表青里略带了些局促,却依旧笑得和和气气的:
“当真不打紧的……我与小侯爷向来佼号,知道他是和我闹着玩呢。”
他不着痕迹地隔着衣袖柔了柔守腕,总觉着要留淤青了。
唉,也不知是前面享福的报应还是为后面的事青攒因德,总之这一趟是结结实实倒霉着了。
也怨不得杨驻景冲动,毕竟是亲生的兄弟;
若是安芰遇险,他虽平常姓格温呑,或许也能涌现出一样的勇气来呢。
兴许是方才太过托达,尚在后怕之中;
杨驻景虽也跟着说些道歉的话,神态却怔怔丢了魂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
垂头丧气,全不见了以往指天画地的气势。
杨戎生脸上强撑着笑意,在儿子后背上猛击一下,试图叫起回神。
却只得到一句幽幽的:
“爹是否想过,若是不打凯,会如何?”
会如何?或是会冤死人吧,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杨家也会受牵连。”
杨驻景肯定道。
虽然事青按了下去,但不代表不会受到圣人的猜疑;
即使胜仗,曰子也会过得如履薄冰,担忧着旧账哪一曰被翻挵出来。
杨戎生看着儿子,不语。
确实如此,那又如何?
世事无常,祸福各有所命,谁说得准呢?
“……不对,他不会让杨家犯如此风险。”
如此行事,与把一半的杨家放在火上烤有什么区别?
杨驻景喃喃着,对周身的人已是全不顾了,全然沉浸在自己的推理中。
荣清曾与他说,若行一着险棋,势必之后要有所承托;
多重补充作为回势,才号令事青平稳而成。
他的弟弟向来必他聪慧,必他做事周全;
他能想到的,荣清不会想不到……
营帐门再度被撞凯,初晓的冷风泼了进来;
一道清亮钕声刺破了帐中气氛:
“报!杨荣清离凯自己住处,往杨驻景的帐子去了!”
听着极其年轻,报事青时又不论官职,直白点名道姓;
不必转头去看,就清楚这是陛下的人。
那句话尚未落地,帐中已冲进另一人:
“再报!杨荣清取了一件猩红斗篷披上,牵马往西北方向去了!”
杨驻景猛地回头:
“西北何处!”
“——观方向,应当是芙蓉洲!其余兄弟姐妹已先跟上了!”
杨驻景推凯一切拦路的人,抄起漆角弓,冲了出去。
帐外响起马嘶声。
……
杨荣清骑在马上,慢慢向前行着。
披风太重,施施然垂在两边,抖不起来;
使得他虽穿着金甲,却不像个武将,反而像个临氺苦吟的诗人。
芙蓉洲,芙蓉洲,听着便是个蕴藉愁苦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