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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朕同意清丈土地,重编名册。”片刻之后,朱祐樘声音软了下来,折合说道,“畿内之地﹐皇庄共有五个﹐共地一万二千八百余顷,此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亲自盯着。”
江芸芸安静地看着他。
“其余事情便都掀过去,公主病愈后,我就让李广去南京皇陵待着,两位国舅爷……”朱祐樘想了想,柔声说道,“我让他们给你道歉,他们吓到你了,下跪道歉也是应该的。”
一侧的萧敬惊讶抬眸,悄悄看了眼陛下。
这么多年的伺候,他是知道陛下是个耳根子软的人。
可走到这一步,却又有些太过心软了。
两位国舅爷的荒唐事可不少,可这些年那一件不是陛下替他们盖过去的,只当无事发生,可现在却舍得皇后的两个宝贝疙瘩低头道歉。
“让李广滚进来。”朱祐樘对着萧敬打了个眼色。
没多久,李广就连滚带爬走了进来,他直接对着江芸芸重重磕头求饶。
“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管教不利,让江侍读受了委屈。”
“江侍读饶命,奴婢以后一定端茶送水,执鞭坠镫,愿为一卒。”
没一会儿脑袋上就血粼粼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混在一起,狼狈急了。
“若是你觉得不解气,我让他来伺候你几日。”朱祐樘又说道。
“愿意,奴婢一定仔细伺候好江侍读。”李广连连保证着。
谁知江芸并没有露出欣喜意之色,她只是平静地看着面前的太监,平静说道:“你的管事有和你说过嘛。”
李广呆怔都看着他,半晌之后才喃喃问道:“什么?”
“我会杀了你。”江芸芸轻声说道。
李广一惊,下意识去看陛下。
朱祐樘大怒,拍案而起:“江芸,别得寸进尺。”
“大胆,你真的不怕死不成。”萧敬厉声呵斥道。
江芸芸伸手看着干燥的手心,低声说道:“这里曾经流满血,伤口怎么也堵不住,当那四具尸体悬挂在我面前时,我其实心里也很害怕,这是我第一次如此直面苍白狰狞的尸体,但我更怕我做了这么多了,那些人还再逍遥法外,我对不起那双合不上的眼睛。”
李广被那一眼看得肝胆俱裂。
杀意,是真的杀意。
江芸真的要杀了他。
“可那个人骗了你。”他尖声喊道,“那个人又不是好人,死了也是罪有应得。”
“我是知道的,怎么能说是骗呢。”江芸芸低声说道,“他只是要五两银子就是坏人,可你拿了这么多钱,便是好人嘛。”
李广语塞。
“你夺占京畿以内数万亩民田,垄断贩盐之数以万万计,建造不合身份的府邸,甚至引玉泉山水,围绕于府邸前后,劳民伤财,穷尽千万。”江芸芸竟笑了起来,只是脸色格外冷淡,“你觉得你是好人?”
“你,你污蔑!”
朱祐樘扶额:“这些事情都以后再说,何来现在说。”
就在此时,外面突然再一次传来击鼓声。没多久就有侍卫快步走来:“门口有江侍读的小厮说手握……一些证据……”
他悄悄看了一眼李广,递出手中的一本册子。
李广一见那封面大惊。
萧敬下来接了过来,从而递到陛下手中。
朱祐樘拧眉:“馈送黄米三百石,白米一千石,你要吃这么多米做什么?”
李广浑身摇摇欲坠,竟是不敢说话。
萧敬低声说道:“可否是炼丹需要啊。”
李广回过神来:“是是是,都是炼丹需要。”
“那为何这些大臣要送你,你炼丹的需要不是都是内库支出的嘛?为何还要收朝臣的东西。”朱祐樘并不好糊弄,厉声质问道。
他对李广一向多加宽容,其一自然是李广符箓祷祀都很有讲究,怀疑他藏有异书,第二则是他在他眼里只是爱财,从不插手朝政,算个规矩人。
“他们对陛下炼丹之事颇为上心,都希望陛下能万万岁,所以,所以非要,非要给奴婢……”
“收钱的时候不觉得钱字难以说出口,被抓了却不敢认。”江芸芸毫不客气地讥笑着。
朱祐樘脸色瞬间阴沉。
太监和朝臣结党,是他的大忌。
“是了,京城也没有这么多米粮啊,这么多米粮囤起来,可不是要浪费了。”萧敬在这个时候也回过神来,叹气惋惜,“还是江侍读看得清啊。”
李广吓得浑身冒冷汗,却只能来来回回辩解不出一个正当理由来。
“李广,江芸说的可是真的?”朱祐樘咬牙切齿质问道。
一向口若悬河的李广接连受挫,脑子已经转不过弯来,只能虚弱辩解着:“不,不是的,是米……”
朱祐樘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大怒:“朕是如此信任你,你,你竟敢……”
他捧着那本厚厚的册子,只觉得丢脸:“来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