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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虾就上吐下泻的提姆,杰森的消化系统强大得不可思议。
兰迪尽量不去思考、这是否与杰森曾经在犯罪巷生活有关;她知道那是怎么回事,年幼的孩子在垃圾箱附近徘徊,要是能翻找到一点可用之物、一些残羹剩饭,那一天就算是获胜了。
那晚,兰迪跟阿尔弗雷德就轮班照顾提姆,直到提姆的腹泻总算停歇。
在一切都被安顿好后,提姆蜷曲在床上,从蓬松如云朵的凉被后、露出半张小脸,一直盯着兰迪。
兰迪在提姆床边的矮柜上放下一杯水。
“我很抱歉。”提姆说。
他的声音细小,不比蚊子鸣叫大到哪去。
兰迪诧异地看着提姆。
“为什么道歉?”
提姆垂眸。
“因为我不该生病。”
他平铺直述地念出这句话,彷佛在这方面曾受过教导和训练,“这个时间本来我该在洞穴帮助蝙蝠侠与罗宾,分担芭芭拉的工作,你有你的日程,阿尔弗雷德可以休息,”
“但因为我生病,芭芭拉今晚得负责布鲁德海文跟哥谭两个地区的通讯,你的日程被打乱了,阿尔弗雷德不能休息。这都是我的错,我真的很抱歉。”
兰迪沉默,在震惊傻眼和愤怒等各样不好的情绪中,勉强冷静听提姆兀自朗诵完他莫须有的罪名。
尽管目前,她还没有足够的证据、能证明提姆这些奇奇怪怪的想法、就是来自原生家庭,但除了原生家庭,兰迪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东西、能对像提姆这样一个天生聪明的孩子在思想上造成如此之大的毒害。
毕竟,一个十二岁的孩子、不可能毫无尤来地就有这么沉重的思路。
“为什么你会这么想?”兰迪轻声问。
提姆莫名其妙地看着她。
“因为,孩子都很麻烦,又很恶心,”他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好像不这么做、兰迪就会听不懂,“生病的孩子就更麻烦、更恶心了。没人喜欢一个呕吐的孩子,就连孩子们也是如此。”
兰迪再次沉默,主要是因为她脑海中太忙着用各种方式谋杀德雷克夫妇。
她希望珍妮特跟杰克德雷克最近计划着前往澳洲海滩度假,那里有鲨鱼;或前往佛罗里达办公务,那里有鳄鱼;也可以是南美河流域,食人鱼撕咬血肉的画面在兰迪的恶梦中一直名列前茅。
“提姆,你一点也不麻烦,吃坏肚子生病更不是你的错。”她严肃地告诉提姆,“这是店家的错,是他们料理海鲜不够谨慎仔细,收费过高,却给我们不新鲜的虾。”
提姆盯着她,眉头越皱越紧,双手捏紧凉被边缘,最后他猛地坐起身。
“这怎么不是我的错?”他沮丧地喊了起来。
“杰森也吃了虾,他吃得更多,可他一点事都没有,还能出去巡逻!迪克也吃了点。大家都吃了,却只有我生病,这很显然就是我的问题!”
“我心里应该要清楚的,那盘菜我不能碰,那些虾又酸又辣,就算是干净的,我最终可能还是会吐,那么这当然就是我的错!”
兰迪站在床边,惊讶地望着提姆。
一方面,她想,很高兴得知提姆还有力气大喊大叫;另一方面……
她依稀记得曾听说,有些白人小孩是这样的,他们从小只吃白色食物,避开任何辛香料,味觉最多仅能承受泡在酱汁里的洋葱跟美国本土黑胡椒。
“提姆?你不能吃酸辣吗?”兰迪缓缓问。
顿时提姆萎下去,低头盯着凉被上的缝线,不安地绞手指。
兰迪尽可能让神情语气都保持中立,“你知道自己不能吃酸辣,却还是吃了两只虾。为什么呢?”
他们的午餐并不是只有酸辣的食物。杰森其实也买了口味相对清淡的米干和白米、一份虾饼,只要不淋酱汁,虾饼就不算重口。
提姆飞快瞥她一眼。
“因为……因为我不想让杰森觉得我是个味觉娇贵的白人有钱孩子,稍微重口点的菜碰都不能碰。而且,这就是你们喜欢的食物。我想,我想尝试。”
这答案倒是不叫兰迪太意外。
“瞧?这是我的错。”提姆说着,在床上曲起双腿、弓起身子,蜷成一球,“杰森说得对,我就是个缺乏自保能力、自找麻烦的蠢孩子,对不起,尤莉,我害我自己生病,更害你得照顾我。你的时间很宝贵,应该留给杰森。”
兰迪轻轻一叹,短暂犹豫后,伸手温柔地抚摸提姆的头。
“我确信杰森的那些话是针对你半夜跟拍他们而发表的,而非这次。”她说,“也别再道歉了,我没有生气,也不觉得你这是在给我找麻烦。”
提姆悄悄抬头,用最怀疑不过的眼神偷瞄她。
“你……不生气?”
兰迪好玩地笑了一声。
“哈,要想惹我生气,没有布鲁斯那种程度,你们可还做不到。”她故意讽刺布鲁斯,期望能逗乐提姆,根据经验,在对话中烤布鲁斯或迪克通常可以逗笑家里大部份的人。
提姆确实笑了。
兰迪接着说:“不过我还是希望,下回,要是你想为你的味觉增加业务,请渐进式、安全地执行。我们可以先在庄园内尝试,不求一蹴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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