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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边的黄昏终于落了下来,竹林的天色彻底消失,只剩下一道道将夜未夜的昏暗光亮,那一道道影子被拉得极长,落在三人脚边。

  老伯跪在地上,好想彻底没了魂一样,嘴里喃喃自语着。

  乐山害怕地贴了过来:“我们走吧,我们回去报官吧。”

  江芸芸回过神来,眨了眨眼,酸涩的眼睛几乎要红的滴出血来。

  她的视线终于从那一具具尸体上移开,看向乐山。

  乐山被她看一个激灵,就差也哭出来了:“别,别这么看我,我我,害怕。”

  江芸芸便又移开视线,盯着脚尖尸体的影子。

  这是一具老人的身体,被拉得极长,像是屋檐下悬挂的那块肉。

  “可我就是那个官。”江芸芸伸手,想要轻轻握住拿到影子,却看着自己手穿过那片虚无,手指在微微发抖,“我只是想要解决漳州的问题而已。”

  乐山听不懂,只觉得夜风吹的他浑身都冷,后背汗毛直冒。

  他觉得那些人都在看他。

  可他不敢抬头去核对这个事情。

  ——尸体,他还没见过尸体。

  他甚至觉得空气中令人作呕的味道,让他想吐。

  “我以为……”江芸芸握拳,却也谁知沉默了。

  她以为什么?不,她太自以为了,她根本没想过这些人会杀人,会用这样血腥的手段来恐吓她。

  是了,她忘记了,在这个时代,人命是最不值钱的。

  野蛮血腥的年代,完完全全的权力年代。

  江芸芸只觉得自己的眼睛疼得厉害,好想要流出血来,她甚至觉得睁眼都是痛苦。

  ——这些人因她而死!

  “是我的错。”许久之后,江芸芸闭上眼,近乎平静得自我反省着,“我不该,不该……牵连上无辜的人。”

  “没,不是的……”乐山紧紧握着自家公子的手臂,他似乎听到哽咽之声,可悄悄看了过去,却又见公子近乎漠然的神色,便只能胡乱安慰道,“你是好官的,不是的,和你没关系……”

  “自然是你这个江侍读的错。”一个畅快的笑声在竹林中响起,“您看看,这是我们国舅爷送你的礼物,喜欢嘛,就当是送您当年考中状元还有这次高升的礼物了,多体面,多用心良苦啊。”

  江芸芸缓缓抬眸看了过去。

  锦衣华服的管家挺着个大肚子从竹林中施施然走了出来,一脸含笑得看着面前站在原处不动的三人,啧啧两声,用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藐视着这个过分年轻的小官员。

  “为官之道,你还要多学着点啊,我们京城可不比穷乡僻壤的地方,规矩多得很。”

  管家慢条斯理走了过去,好似欣赏一般看着面前悬挂着尸体:“你知道他们临死前哭的有多大声嘛?你知道他们挣扎的样子吗?你知道他们临死前都不知道到底为什么要死吗?”

  “江侍读。”他抱臂,神色鄙夷,“是你害死了他们。”

  乐山大怒:“你放屁,明明是你们杀的人。”

  “我们?”管家轻笑一声,凉薄说道,“他江芸不来查皇庄,不来掺和皇庄的事情,我们和这户人家还是好好的关系呢。”

  “皇庄,你也敢碰。”他声音倏地变冷,“我看你也是不想活了。”

  “我要杀了你们……”安静了许久的老伯像是突然回过神来,举着一块石头就朝着他冲过来。

  江芸芸伸手想要去拉人,却眼睁睁看着那件细麻衣服从指间滑了过去。

  一把刀捅进老伯的胸口。

  刀身铮亮,在夜色中泛出渗人的寒意。

  “啊!!”乐山尖叫。

  老伯低头看着面前的刀,只是还未看仔细,就被人一脚狠狠踢了出去。

  “呸,老东西。”拿刀的侍卫一脸横肉,恶狠狠说道,“拿了钱还不滚。”

  老伯重重摔在江芸芸脚边,一口血溅湿江芸芸的衣摆。

  那张被捅穿染上血的蒸饼狼狈摔在地上,滚了一层泥沙。

  乐山想要拉着江芸芸赶紧离开。

  江芸芸却低下头来,把人扶起来,甚至脱了外衣,冷静堵住他止不住血的胸口。

  她太冷静了,脸上没有悲戚,也没有痛苦,甚至惊惧。

  “你要救他?”管家恶意说道,“你现在救的这人可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只是打听了一下你的动向,他开口问我们拿了五两银子,说可以主动把你带过来,我们可没这么粗鲁打他呢,是他说为了逼真一点,自己摔的,摔了好几下呢。”

  江芸芸安安静静地听着,怀里的老伯已经发出喝喝的声音,沾满血的手指无力都挣扎着,目光已经涣散,目光却又艰难盯着一处。

  “跟过来做什么。”江芸芸低声说道,“你不是说,这年头能活着就不错吗。”

  老伯整个人好似案板上的鱼整个人抽搐着,面目狰狞,半截手指埋在土里。

  “我知道的。”她继续说道,“你大概不知道,我是做过县令的,审过很多很多案子的,琼山县也整天有很多鸡毛蒜皮的小事,所以是被人打的,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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